全本小说

第85章（第1页）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指微微颤抖着抽出信纸。信很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墨迹深浅不一，仿佛是在不同心境下断断续续写成的。

请原谅我的冒昧与唐突。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或许仍在高墙之内，也或许已获有限自由，但这都不重要了。提笔写下这些字，于我而言，比面对任何审判都更需要勇气。

这些年，在无尽的寂静与反思中，过往种种，如同锈蚀的胶片，一帧帧在脑海中回放，愈发清晰，也愈发令我无地自容。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尤其是七年前那场因我嫉妒和狭隘而酿成的误会，以及后来丧心病狂的构陷与攻击，是任何忏悔都无法弥补的罪孽。我利用了你对艺术的纯粹和景深当年的不成熟，亲手摧毁了你们本该拥有的美好时光，也彻底扭曲了我自己的人生。

我曾偏执地认为，是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但现在我才明白，是我内心的阴暗与贪婪，吞噬了我自己。我嫉妒你的才华，嫉妒景深拥有你，更嫉妒你们之间那种我永远无法理解也无力拥有的真挚感情。这种嫉妒，像毒液一样腐蚀了我的灵魂，让我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憎恶的怪物。

在异国他乡的铁窗下，我听到了关于你们的消息。‘月光玫瑰’的成功，你们历经磨难后的更加坚定……这些消息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不堪与渺小。我没有任何资格祈求原谅，写下这封信，也并非为了自我开脱。我只是想……或许太迟了……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为七年前的谎言，为后来的恶意中伤，为所有因我而起的痛苦与波折。对不起。

也请……如果可能的话，代我向景深说一声对不起。我辜负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辜负了顾爷爷的期望，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我不期待你们的回应，更不配得到任何宽恕。只愿你们往后余生，平安顺遂，幸福绵长。你们的成功与幸福，是对我最好的、也是最公正的审判。

愿你能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在艺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你值得拥有所有美好的东西。

一个忏悔的罪人：苏言”

信纸从林浅指间滑落，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无言。心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愤怒的余烬，有旧伤的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与……释然。

苏言的忏悔，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彻底。字里行间，没有了往日的偏执与虚伪，只剩下被时间与痛苦淬炼出的、近乎绝望的坦诚。这封信，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轻轻转动，打开了那扇尘封着太多痛苦记忆的沉重铁门。

林浅没有立刻把信给顾景深看，而是独自一人，在玻璃花房里坐了很久。他看着阳光下静静绽放的月光玫瑰，回忆着与苏言相识的最初，那些也曾有过的、短暂而真诚的友谊时光，再到后来的猜忌、背叛与伤害……一切仿佛一场漫长而扭曲的噩梦。如今，梦终于醒了，虽然满目疮痍，但至少，醒来的人，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第二天，林浅将信交给了顾景深。顾景深沉默地看完，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深刻的复杂与最终的了然。他放下信，轻轻握住林浅的手，沉声道：“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