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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查火药局(第2页)

王安脚步一顿,立刻躬身应道:“奴才记下了。”他眼角余光瞥见皇帝袖口沾着的火药残渣,那灰黑色的印记像块洗不掉的疤,衬得龙纹暗绣愈发沉郁。

轿内重归昏暗。朱由校闭上眼,识海中聚宝盆的温热与收心盖的冰凉在较劲。五万两“万历内帑”能买多少白矾?能铸多少门不炸膛的炮?他算过账:上好的硝石提纯需用白矾,每百斤硝石耗白矾五斤,按火药局月产三千斤算,每月需白矾一百五十斤,市价每斤三钱,单这一项便要四十五两。可孙大眼说“白矾都掺沙”,想来是被层层克扣,连这点钱都落不到实处。

“官库拨的铁料只够七成,逼着掺烂铁三成。”少年匠工平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他仿佛看见那些掺了烂铁的炮坯被抬上熔炉,通红的铁水裹着铁锈流淌,像在浇筑一座通往地狱的桥。张铁臂、李麻子……这些连全名都没留下的工匠,碎在自己铸的炮下时,是否想到过,他们的血肉会成了某些人账本上的“操作不当”?

收心盖在识海中微微震颤,似在催促他用更狠的手段——像对付刘逊、赵进忠那样,让所有贪腐者都在无意识中自曝其短。可朱由校按住了那股冲动。孙大眼攥着银子时的狂喜不是假的,少年匠工提到炸炮时滚落的汗珠也不是假的,这些人心里有恨,有怕,更有对“好材料”的渴望。收心盖能逼出供词,却逼不出人心底的那点热乎气。

暖轿转过街角,卖糖画的小贩正用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勒龙形,金黄的糖汁在阳光下亮得晃眼。朱由校望着那蜿蜒的糖龙,忽然想起木工坊里的刨花。那些被视为废料的木屑,攒多了能生火;这些被克扣的工匠,若给他们足够的原料、应得的工钱,或许能铸出比佛郎机炮更厉害的家伙。

“王安,”他再次掀帘,“告诉李汝华,拨给火药局的五万两,要让孙大眼亲自过秤、亲自采买,每一笔账都得有匠头们的画押,直接报给你,绕开内廷那些层层叠叠的‘老爷’。”

王安愣了愣,随即道:“奴才明白,这是要让工匠们自己管钱?”

“他们知道什么是好料。”朱由校的声音透过帘布传出去,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就像木匠知道哪块木头能承重,铁匠知道哪炉火能淬钢。让他们盯着,比十个御史都管用。”

轿外传来王安唤轿夫停步的声音,想来是在吩咐心腹去传口谕。朱由校重新靠回轿壁,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远了。他想起方才在火药局,孙大眼说“有钱能造轰塌赫图阿拉的雷神”,那话里的底气,比朝堂上大臣们的慷慨陈词更实在。赫图阿拉是后金的老巢,熊廷弼在辽东浴血,而京城里的蛀虫却在啃食他们的甲胄与火药。

聚宝盆的门户在眉心微微发烫,仿佛在应和他的念头。他可以变出更多的银子,更多的粮食,可若不堵住这些蛀虫,变出再多也填不满无底洞。收心盖是剜虫的刀,聚宝盆是补洞的泥,可真正的法子,是让拿刀的人、和泥的人,都变成在乎这房子会不会塌的人。

暖轿忽然慢了下来,外面传来王安与守城兵丁的交涉声:“御膳房采买的鲜笋,耽误了时辰要挨罚的。”兵丁的笑骂声、放行的吆喝声次第传来,轿身一晃,又开始前行。

朱由校望着轿顶的竹篾纹路,那些交错的线条像极了辽东的舆图。熊廷弼在辽东经略,王化贞在广宁巡抚,两人素来不和,军饷粮草却还要靠朝中拨款。如今看来,拨过去的不仅是粮饷,怕是还有不少“湿疙瘩火药”和“掺烂铁的炮”。难怪熊蛮子要骂,换作是他,怕是要提着刀回京劈了那些蛀虫。

收心盖的寒意再次泛起,这次却不是针对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弥漫在整个吏治中的腐臭。他忽然明白,对付刘扒皮这样的小喽啰,用收心盖很容易;可对付盘根错节的贪腐,光靠剜虫不够,得换土。让工匠管料、让士兵验炮、让前线的将军能直接说话,把那些捂臭了的角落都敞开来,晒晒太阳。

暖轿穿过崇文门瓮城,宫墙的轮廓在薄雾中渐渐清晰。朱由校最后望了一眼街旁的糖画摊,那只糖龙已经凝固,在晨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他知道,回了宫,要面对的不仅是刘主事这样的小角色,还有客氏那样藏在深宫里的藤蔓,盘根错节,缠着皇权的梁柱。

但此刻他心里踏实了些。火药局的硝石味还在鼻尖,孙大眼的骂声还在耳畔,这些真实的痛感,比龙椅上的寂寞更能让人清醒。收心盖和聚宝盆是利器,可最锋利的,终究是知道疼、想治好疼的那份心。

他理了理灰布短打的衣襟,将帽檐掀起少许。前方,神武门的朱漆大门已在晨光中敞开,像一张等待吞咽的巨口。但这一次,他不是进去被包裹在龙袍里的少年天子,而是带着火药渣与糖画香的朱由校,知道该往哪处挥刀,该往哪处填泥。

归途暖轿的灰布帘掩住轿窗,王安在轿外随行,听着轿内静默无声,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回响。马蹄声在冷寂的胡同里格外清晰。“绕三条长巷,避锦衣卫巡哨,算上城门口盘查,到神武门少说一个时辰……”王安心中计算着,寒风卷起轿帘,火药局刺鼻的硝烟味仍未散尽。他想起少年匠工滚落的汗珠,刘扒皮的贪婪,孙大眼攥紧银子的豁牙笑脸……辽东将士的血骨,就在这腌臜尘埃里被秤斤论两。皇帝将这秤杆放到自己手上,是信任?还是考验?他摩挲着袖中账册夹层冰冷的银锭边缘——唯有依附,唯有执行。

巳时末,慈庆宫偏殿熏炉暖意融融,却化不开朱守拙脸上的青白。他哆嗦着跪在朱由校面前,冕旒玉藻兀自颤动:“霍、霍维华嗓门大得像打雷……杨大人眼珠子快凸出来了……奴才按您吩咐,‘兵增,饷缓’、‘杨涟准’、‘霍维华驳’……一个字没错……”他嘴唇干裂,仿佛刚被架出油锅。

朱守拙跪在地上,膝头的淤青还在发疼。昨夜练习“陛下拂袖”的动作,他总学不像——朱由校的袖口是带着风的,轻扫过御案时,有种藏不住的锐气,而他只会僵硬地一挥。王安拿着戒尺在旁督练,骂他“像个提线木偶”,直到三更才准他歇着。此刻复述完霍维华的反驳,他喉结滚动,补充道:“奴才……奴才刚才在偏殿练了您教的‘眼神定住’,杨大人看过来时,奴才盯着他帽翅,没敢躲。” 朱由校指尖在舆图上停顿——这孩子笨是笨,但肯下死功夫,倒比机灵人更让人放心。

朱由校颔首,指尖在辽东舆图上划过。未及嘉许,殿外王安疾步入内,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奉圣夫人着人来传话,午时在坤宁宫偏殿备了四样点心,请您过去尝尝家乡味。”他顿了顿,补充道,“是客夫人贴身的张嬷嬷,话里话外关切陛下清早‘练功’辛苦,莫受了风寒……”

器灵低鸣:“网已张,饵在钩。以孝为盾,驱其离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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