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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恩竹打什么算盘，柳露桃才不往心上搁，只问这案子的牵连，方闲庭道：
“你安心，人赃俱获。她招认更好，把替她置办画舫的小厮伙计找着，不拘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包管骆虹桥她也得认，没有你的干系。”
瞅瞅说的甚么话，你干的是欺君的营生，却只想着没我的干系。
柳露桃松开他径自往屋里走，口中道：“我就针尖大的心眼，只想着我自己的干系。”
迳到稍间，教丫鬟进来匀面梳头，只是重整妆面也遮不住，红肿的眼和眼下乌青乌青的颜色，方闲庭心疼不已。
疼着疼着少不得生出些儿埋怨：
“你接着信，你去问沈恩竹也不来问我，一晚上净瞎琢磨呢？想没歇个安生觉。”
柳露桃坐在镜前篦头发，垂着眼睛不吭声。
“画舫也是，”方闲庭回忆一番，“你得空和樊玉离商量，就是不同我商量，我常山侯府怎的？上不得台面？樊乐楼能办成的事情，我办不成？”
“你能办成，”柳露桃轻声细语，“我想与你说分明，你那日也容我说一句？我昨晚上想上门，只是……”
方闲庭瞪眼睛：“只是如何？还是信不过我！”
“只是，”柳露桃走来窗炕边上，“只是怕连累你。”
她声气低低的，诚恳道：“我想得岔，担的原是谋反的罪，你怕一朝决撒把我捉去，我就不怕牵连你和你爹？我真怕也死了。”
！
她服软认错，她竟然服软认错！方闲庭哪还有半分火气！立时去握她的手又握她的肩：“我就是冬日的葵扇、盛夏天的炭盆，恁地无用？”
又温言软款地安慰：“你或者侯府，我都不会让你们出事。”
柳露桃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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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默默一刻，柳露桃忽然问：
“你来得早，今日的金石散敷过没有？朝食用了不曾？我传乳饼米粥来。”
哪个劳动她？方闲庭安她坐下，一壁道：“我去唤芳时，你夜里没歇好，看一会子头晕再摔着。”
柳露桃扯他袖子：“你金石散带着？我先揉开，你敷上再用膳。”
好，方闲庭眉开眼笑，只当她是牵挂他身上的陈年旧伤，从带上解下一只寒梅瓷瓶，没脚似的往外走。
柳露桃手里握那只瓷瓶，端看一瞬。
猛可她抽出袖中手巾，将里头金石散倒在上头。
包起来藏好，又走到斗橱前踅摸出半瓶枇杷膏，再兑半瓶椒实磨的粉，囫囵倒灌进去。
凑近瓶口嗅一嗅，嗯，闻不出端倪，好。
金石散，方闲庭不知，柳露桃知。
男子敷用金石散可拔旧伤、强体魄，用完通体舒畅。
千好万好唯独一样，里头一味水莽草伤子嗣。
从前在樊乐楼，玉离姐亲口说的，自身用避子的汤药总是伤身，不如在男子身上下功夫，千金买来这副金石散方子，说是宫里不传之秘，柳露桃当初进府，看见第一眼心里就门儿清。
是以，从前冯妈妈端来的避子汤，饮下就饮下，关窍原不在她身上，她再是个铁打的身板，也不会和方闲庭落下根蒂。
宫里的医官给方闲庭用这个药，给常山侯府的独苗用金石散，究竟揣的什么心，谁又知道。或许只是治伤，又或许官家就是想让方家绝后，谁又知道。
如今，神不知鬼不觉，柳露桃咬咬牙、闭闭眼，把药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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