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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每个人都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思考一遍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每个人活着的意义都不一样。我没办法告诉你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是需要你自己去探索的问题。姥姥只能跟你们说,我们活着是为了一个信仰,信仰可以很轻,也可以很重,但它就是我们活下去的动力。”姥姥端起一旁的热茶饮下一口后,思索一阵才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孩子已经出去有一阵子了,你不担心他吗?”姥姥突然望向大门外那漆黑的一片,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道。
我转过头顺着姥姥面对的方向望去,难不成姥姥此刻面对着大门而坐就是为了等程颂回来?我仔细想了想,这才向姥姥借来手机,随即拨通那串自己早已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嘟嘟”声响起许久也未有人接听,铃声依旧持续着,我心中的紧张感这才逐渐开始生长。程颂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他从不接陌生人的的电话,只要通讯录里没有名字的号码他向来不会接。我不知道他是否存过姥姥的电话号码,但随着屏幕上始终未出现计时信号,我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电话许久未接通,我只好将之挂断。怀揣着自己对黑暗的恐惧,我始终下定不了决心去找程颂。于是,我只好赶紧回到程颂居住的客房,敲开房门,询问早已躺下准备休息的肃林木,问起他程颂离开时可有说过自己要去什么地方?肃林木只是些微疲倦地摇摇头。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地一声叫住正要离开的我,说道:“我们吃完饭回来时,正好碰见他洗完澡换了衣服准备下楼。过道内,他把许华叫到一旁同她说了几句话,就急忙地拿着雨伞出门了,手机都没拿。”。
听闻,我立即跑回房间询问许华她同程颂说了什么。许华说程颂向她问起关于我脖子上那条项链的事情,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母亲出国的事我只向许华一人说过。他莫不是见到方才宜尔斯不明情况的模样,猜出她不知情,才转而向许华问起。
思索再三后,我立即下楼向姥姥借来一盏手电筒,抄起一把搁置在大门口的雨伞就赶紧往玉米地赶去——我担心他是去帮我找项链了。此时,雨势虽明显变弱了,可程颂本就淋过雨,一口热汤也没喝就又回到湿冷的空气中;且暴雨过后的泥巴路并不好走。姥姥说程颂已经离开了一个时辰,而我们从民宿到玉米地的单程路线最多不过二十分钟,我担心他是否是遇到了危险,才耽搁这么久。如此想着,便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原本只一心想着程颂的我并未发觉自己正渐渐地走进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走着走着,直到我身旁的路灯已经全部退到身后好长一段距离;直到我身边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环绕;直到我发觉自己已全然被黑暗吞噬后,我内心的恐惧才陡然升起。我强忍住心中的恐惧,支撑着开始些微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在泥泞乡路上,牙关紧咬着不敢看伞面以外的任何事物。我感到全身的毛孔都紧闭着不敢呼吸,身体也开始发热滚烫起来。就这样,在微风不停地吹拂及小雨的拍打下,我终于又再次抵达第一处休息场地外围的大路边上。
我将手电筒照向远方,犹豫着缓缓抬起伞面,并向正前方看去。正巧,有一束微弱的光线正在槐树下四处跳跃,我霎时便看清了那个身影,正是打着伞弯着腰在草地上作找寻模样的程颂。见状,我立即呼叫他的名字。可雨势虽小,却依旧能严严实实地掩盖住我呼唤程颂的声音。而我方才花光了所有勇气才走到现在的地方,此时一见到他,我那坚强的信念便轰然崩塌,使我一步也挪不开了。
我既欣喜又害怕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忽然间,程颂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只见他突然背对着我蹲下身去,许久才又站起身并快速地朝大路边走来。在一拐角处,我们终于见到了彼此。程颂似是极为诧异此刻出现在这黑暗之地的我,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他握住雨伞的那只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程颂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我身旁,将他紧紧攥在手里那条湿漉漉的金链子展示在我面前,神情极为紧张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一个人来找。你现在真是越发任性了,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以后不要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听见程颂对我的事格外上心,我心中窃喜,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没有伸手去拿那条项链,只是抬起头严肃地看着他说道:“那你一个人来这儿做什么?我自己的东西掉了就掉了,你要是在这恶劣天气下出了事我又要怎么跟旁人解释。不要自以为是地为我好,麻烦你先照顾好你自己。淋了雨不在房间里休息又跑出来找这与你无关的项链干嘛!”。
或许他没有想到我竟然语气如此之不善,有些愤怒地解释道:“掉了就掉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说的如此轻巧?”。
说起,程颂便将项链强硬地塞进我手中,转而与我擦肩而过,从我身旁离开了。我愣在原地,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或许伤害到了他,只觉得有些气愤又有些愧疚。许久,我才开始后悔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番话。正待我转过身,程颂竟然就在与我仅一步的距离,面对着我,一言不发。
见状,我心中的愧疚感越发的深了。为自己的不知好歹,也为自己的不解人意,更为自己的嘴笨不善言辞。明明只是担心他在看不清路况的天气下会受伤,还是口无遮拦地说出了一些不堪入耳的混账话。
程颂见我转身面对着他,这才调转脚尖的方向开始向民宿走去。我想他或许是生气了,可我不知道自己再去向他道歉,他是否还会接受,便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后。他大约不知道,我的幽闭恐惧症经过郭老师介绍的那位老师的治疗,已经比早些时间好转了许多。我一路都在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向他解释,程颂却突然站住脚步。我来不及反应,便重重的地撞向他的后背。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后背已然又被雨水浸湿了一大片。
由于突如其来的撞击,我没忍住发出了呜咽声。两伞相撞后,伞面上的雨水也不识时务地全弹在程颂的后背及裤脚上。我顿时瞪大瞳孔,为自己的失误感到震惊与恐惧。本就害他生气的我此时又将自己伞面上的雨水全撒在了他身上,我已经不敢再去想他会是怎样一副生气的面孔。
哪知,程颂突然侧过身躲在我伞下,并收起他手中的雨伞,将它递给我。随即便抓起我的手,将我带到他身边,左手攀在我的左侧肩头,右手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雨伞,作保护状带着我继续往前走。我想大约是他的伞太小,而我正巧拿的是一把双人伞,足够两个人躲雨,他才做出这般动作,便只好不敢动弹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你想好了吗?”程颂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我还来不及反应,他问的是什么。
“大一时,我离开前问过你的问题。”。程颂依旧目视前方,带着我继续走。
大一时,程颂准备出国前,在我们发生分歧的时候。他问过我一句话:“如果我出国留学回来,你还会选择我,和我在一起吗?”。
我并未多想,只管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两年前我就回答过了不是吗?你有更好的未来,有更好的人生。可我不一样,我和你不一样。我们的发展方向不同,我更无法做到像你一样说走就走,毫无顾忌。如今,我只有一位父亲,再也没有多的家人了。我不会离开他和你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而你也不能和我一同回到那个经济本就不发达的几线小城市。我并不想你的才华就此淹没在那个小地方,即便是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程颂始终看着前方,连一声叹息声也没有发出,可我却明显感觉到他抓着我左肩的那只手正悄悄地在慢慢收紧,甚至有一丝丝疼痛感渐渐袭来。我并没有因此说出让他松手的话,只见他突然站住脚,转过身将我揽进他怀里,并将下颌抵在我脖颈处柔声道:“可是我舍不得你,我真的舍不得你。”。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儿,或许就出在我们相遇的那天。他因为父亲的原因对我产生好奇而对我多加关注,而我因为他的长相及对我展现出来的温柔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都不差,可我们走的这条路,最终只能分离。
“至少,在我还未出国留学的时间里,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程颂抱着我,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在我耳边说道:“我知道我自己该做什么,我会努力去做。可当我走向这条路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先陪我走一程。”。
我沉默了许久,终于流下了早在两年前就对他恋恋不舍的泪水。在他的怀中,我用力点着头,也将自己抱着他的双手收的更加紧了。即便还有一年,可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并不多了。我们都有各自的理想,他要往国之栋梁的方向走,而我只需在那个小小的城市里将我半生所学发挥作用就好。一个往山尖上走,而另一个只能在半山腰上撑着。
“你和那个学弟是什么关系?怎么让他追到这儿来了。”与程颂说清楚后,他对自己终于恢复成为我男朋友的身份立即做出表态,询问我道。
“就学弟和学姐的关系。”我不以为然,故意糊弄他道。
“肃林木明明说过没有男生追你,怎么连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子都不知道。真是个没用的家伙!”程颂在我身旁小声嘀咕着,可我听力极好,即便他刻意压低声音抱怨,我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你说什么?跟肃林木有什么关系?”我困惑不解,反问道。
“什么?没什么?快走,雨下大了。”程颂胡言乱语着,就是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回到民宿时,已接近半夜。长亭下,姥姥的身影已然离去,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摇椅还在独自摇晃着。庭院里的路灯都开着,像是姥姥刻意为我们留下的。此时,整座院子里唯剩下不断拍打在地面上的雨声。程颂和我一同回到我所居住的房间门口,在我将要打开房门离开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将我再次拉进他的怀里。走廊上,相拥的两个人皆只字不语,在很长的时间里只相互拥抱着。
回到房间时,许华已经睡着了。我换下被雨水打湿的裤子,随便冲洗了一下才回到被窝准备休息。睡到半夜,我突然感觉头晕目眩,全身都在发热。想要坐起身,却感到头痛不已。我呻吟一声,呼唤着许华的名字。可经过一天劳动的许华,那熟睡的模样,只怕是突然雷声大作,她也不会有半点儿动静。我一向睡眠不好,所以,即便身体已经累到无法动弹,可只要有人在夜里发生半点儿声响,我仍旧能立即苏醒。
大雨从黄昏时分一直下到现在,气温已变得极低。我忍着头痛欲裂的不适,强撑起酸软无力的四肢从床上爬起来,无暇顾及为自己找件外套穿上,在夜灯的指引下,便打开房门准备下楼去找早前姥姥交代过的医药箱所在的位置。虽然姥姥为我们留了路灯,可当我只身从房间来到楼下时,还是不免有一阵阵恐惧感在心中荡起。打开客厅大灯,好不容易才找到医药箱的我,此时因为头晕眼花,花费了许久的精力才看清每个药盒子上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