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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发髻上拔出一根簪头是一颗白玉雕琢而成的六面阁的金簪,拿簪脚拨了拨,将蜡拨开之后,红妃这才取出软木塞,倒出香丸来给柴琥瞧:“就是这个了。”
柴琥摆弄这香丸,觉得喜欢,随手就往自己的袖中放了两颗。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道:“这香听着倒不像你这小娘子家用的,倒像是修道之人用的。”
红妃笑了笑:“大王好有眼力,这本就是襄平公静修时燃香中常用的一品‘洞天真香’改来的。‘洞天真香’原来清逸之气还要更重一些,用着也很好,只是我用着不像...红尘中焉能用红尘外的香?”
这话也不知道触到了柴琥哪里的笑点,他忍不住歪在美人榻上,笑得东倒西歪。
正说话呢,外头有小厮抬着冰过来了。红妃连忙让秦娘姨去捧冰盘来,冰盘拿了四个出来,分别安在花厅的四角。冰块堆的高高的,在房间里散发出寒气,暑热很快就消散了很多。
朱英原来站在花厅里一高几旁,看着高几上养的一盆素馨花。此时也走了过来,拿起红妃不知什么时候扔在圈椅上的一把六角竹编团扇,摇了两下:“我记得你爱折叠扇,再不然也是丝绢的团扇,这竹编扇子哪里来的?”
竹编扇子做的很精细,放在后世这也是很昂贵的手工艺品了。但在现在,品格比丝绢扇面的团扇鳐低一等,再者朱英从未见红妃用过这种扇子,便知道她不喜欢这种了。
红妃确实不喜欢竹编扇子,竹编用竹丝、竹皮,也很轻巧,但再轻巧也不如纸扇面的折叠扇和丝绢扇面的团扇。夏天的时候摇扇子,红妃总觉得这种扇子太压手。
“那仿佛是前几日哪个姐妹落在我这里的吧...是谁也不记得了。”红妃说着这话,让秦娘姨帮忙来认。
秦娘姨会帮着红妃记她不注意的小事,用得着的时候就可以提醒她。此时过来看了看道:“原来是陶娘子的,她那日穿了天水碧色衫裙,妆扮很有些女司小娘子的样子,用这竹编扇子倒更合宜。与娘子说了会儿话散去后,这扇子便落下了,本想着陶娘子再来时还她的。”
竹编扇子价值不高,秦娘姨也懒得专门送还。可要扔了,这又是人家的东西,不好那样。
正说着这个闲话,外头院子里有了说笑走动声。秦娘姨笑道:“定是严娘子、三姐她们到了!”
说着她迎了出去,果然转眼间她就带进来了两个娘子,正是严月娇和秦三姐。虽说红妃让小厮过去说的是她们不得空可以让别人替,但她们又怎么会让人替呢?
先不说像她们这样的雅妓,因为身价高,本身其实并不忙,没有那么多的客(这就像高级交际花其实不怎么卖身,道理是一样的)。此时时候还早,不是生意比较多的傍晚后,大多是有空的。
就是她们有事,也宁愿推了差事来红妃这里。谁都知道红妃若要人帮衬照应,那就是有贵客到了...对她们来说,不说结识贵客,拉人到自家屋头来,就是能混个脸熟也是好的,说不得今后就是一桩造化呢!
“姐姐,外头好大日头,真热啊!”严月娇在花厅门内揭下了帷帽,旁边秦娘姨拿了去。
秦三姐倒是没戴帷帽,但她打了一把纸伞:“是好大日头,都不敢见天了...晒黑了,回头娘得说了!”
对她们这样的女孩子来说,一张脸实在是太重要了!而此时对于美女的标准,肌肤是越白越好!她们往来都是坐轿子,其实没什么见太阳的时候,然而这还不够,几步路的功夫也要做好遮阳工作。
红妃拿了冰饮子给她们喝,她们先叉手对柴禟、朱英等人行礼,然后才坐下喝冰饮子。
这会儿,小桌上清淡小菜、点心准备好了,酒也备下了。柴禟朱英等人入座,严月娇先上前弹唱了一回,然后下来,大家一起玩了投壶。稍等等,中场休息时秦三姐说了一节《聂隐娘传奇》,之后又撤了旧席,众人凑一起打马。
打马就像飞行棋,可以二到五人一起玩,这一次玩的人是柴禟、朱英、门客中的一人,以及擅长此道的秦三姐,其他人都陪看着说说话。
“说起来王爷与郑王这半年多倒是偶有在凝芳楼宋娘子处走动,知不知道前两日是怎么闹的?听说是凝芳楼的一个姓关的女乐要吞金...这倒是奇了,太平年景,女乐的营生,就算有不如意的,也是早知道的不如意,怎么就要活不得了?”
女乐们生活上的苦肯定是没有的,但她们大多心里有一缸子苦水。不过这缸子苦水在当下的生活环境中是早就知道的,为此闹的有,可要寻死觅活,这在最近已经很少有听说了。
“这个嘛...本王哪里知道。”这样说着,他看向红妃:“你是女乐行里的人,可知道此事?”
“奴哪里知道那些?奴又不爱与人交际,也不说这些闲话的。”红妃不太喜欢说这些,都是被这世道玩弄的贱籍女子,哪怕那姓关的女乐要吞金的缘故不是那么名堂正道,她也有物伤其类的感情——说到底,若是正常世道里,她不在这门里,说不得就没有如今的事了。
“也是,看本王说的,本王不知道,你就更不知道了。”柴琥也知道红妃,晓得她这话不是在推辞。女乐里的一些事,只要不是撷芳园里的,柴琥都知道了,她也常是不知的。
“奴知道,奴知道!”严月娇声音娇憨,笑了笑道:“此事凝芳楼虽有捂着,但到底捂不住...桃花洞里是非多、小妇人多,传闲话的自然也就多了。客人们谈的话不能传,能传的可不就是这些了么!”
“听说是为关娘子铺床了的刘二爷,眼下要与她断绝。恩客与女乐散伙这也是常有的,但刘二爷与关娘子铺房才三个月不足呢!此时要这样,那不是打关娘子的脸么!”
“刘二...是兴盛伯家的老二罢?哦,真没想到那小子是个狠心的。半个月前才见过他一回,那时他家有个妹妹嫁到了曹家,他在外支应,看着倒是个温和有礼的孩子——这关娘子怎么想的,就算因此要吃些嘲,也不见得寻死啊!值不值当!”柴琥回忆了一下,然后又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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