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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觉得樊素贞这话没毛病,红妃只要不出现大的变故自毁长城,如夫人之位最多也就是两三年间的事儿!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如夫人,再成长几年,人脉会变得极为夸张(其实红妃现在的人脉已经很强了),竞争一个都知,天然的优势不可忽视。
不过有人对樊素贞这话的前半段表示异议:“冠大家和杨大家?我觉得不止呢,虽说冠大家和杨大家是如夫人,争都知之位更有优势,可历来都知也不只有如夫人才能居之!好多时候也有红霞帔做都知的。”
平均一下,每家官伎馆也就是两三个如夫人的样子。除开马上要退籍的现任都知,就算还有两个都知,也往往临近退籍!而为了保证都知的位置有一定连续性,不至于一两年就换个都知,让官伎馆经过一回动荡,年纪特别大的都知是很难得到教坊司批准,担任都知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些自知年纪不合适的如夫人会非常有风度地把机会让给后辈——实际上是为了维护自身的面子,一点儿胜算没有,名单递上去了也只会做别人的陪衬,谁都不喜欢在领奖台上陪跑。
据说冠艳芳有意退出这次都知之位争夺,大家对于这个消息还挺相信的,就是因为知道她的年纪不合适了。
所以,在争夺都知之位上,有些如夫人还不如正当年的红霞帔呢!
“就我所知的,冠大家似乎有意举荐常兰姑竞争都知之位...常兰姑是什么人,也就是一个红霞帔!不过她这个红霞帔资历深一些,自己也还算争气——若冠大家用自己的人脉帮她,倒是真有一争之力呢!”
竞争官伎馆都知之位,是有一定说法的!一般来说,会有现任都知递一个推荐名单,教坊司会在考察过这些候选人后,决定是接受这份名单,还是对名单进行修改。当然,如果没有太大问题,教坊司都会给现任都知这个面子,接受名单。
而接受名单之后,事情就正式开始进入可操作空间了。
理论上来说,一个都知是否当选,会由其他都知,以及教坊司的官员商议决定,他们内部有所谓的投票——最终的三位候选人,由红豆、黑豆、绿豆代表,拥有投票权的人在瓮中放入相应的豆子。只有一位候选人的得票率超过七成,才能当选新任都知!
不记名投票,还要求得票率!
若是一轮投票没人超过七成,就要三天之后再投票!如此反复,直到,有一次投票,某人得票超过七成。
在这样的规则之下,成为优先被选中的那个固然很重要,但防止成为优先级最低的那个人也很重要!
为了获得更多支持,有志于竞选的女乐事前也会托关系。但这种教坊司内部的事情,就不好弄成揭花榜那般,走关系都是明着来的...托关系还是可以托关系的,不过一切都得玩许多花招,间接着来。
这有点儿掩耳盗铃了,但红妃倒是觉得这样不错。这就像两个地方的官场都有贪腐,一个地方得偷偷摸摸来,另一个地方光明正大谈论,以‘水至清则无鱼’为口头禅,一点儿不收敛——前者总比后者好一点儿。
撷芳园都知换届的事情确实在内部有不少人议论,不过大部分也就仅止于议论了!就算要提前下注,支持某个候选人,那也得有候选人啊,现在候选人都还没有定下来呢!
“听说撷芳园的柳都知要退籍了?”红妃是那晚之后又过了几天,才听柴琥说道此事的。
有些惊讶:“大王也知道?”
柳湘兰要退籍的事不是秘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关键是柴琥不像是对这种事感兴趣的人。对于这个,柴琥只是笑:“既然都知退籍,你们撷芳园也该忙着选新都知了罢?说说看,都有那些人候选。”
红妃只当柴琥是闲的无聊了,在她这儿没话找话说,便斜倚在美人榻上,伸出手指计数:“首先一个是红霞帔常兰姑,常姐姐一惯与冠大家亲厚,此次冠大家自己不愿意选都知,便举荐了她去。再有一个是如夫人杨菜儿,杨大家是如夫人,和冠大家一般,都是自动有机会竞争都知之位的。”
“另外就是柳都知举荐的红霞帔甄真儿与红霞帔何赛锦,总共四位...要么本身是如夫人,要么就是观众红霞帔中的佼佼者。都知这个名单定的一点儿错处没有,想来教坊司那边考成之后也是认的。”
听红妃说的这般轻松,柴琥忍不住玩笑道:“红霞帔中的佼佼者?我看柳都知这是临近退籍了,眼神也不好使了!要说红霞帔中的佼佼者,不用说什么姓甄的、姓何的!红霞帔中最佼佼者的那个,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红妃眨了眨眼,知道柴琥这只是玩笑话,不想理会他。但不理会这个,柴琥反而得了意了,反复问她:“你真无意去争都知之位么?你若是要去,本王头一个给你撑腰!说起来,教坊司里那些人也好摆弄的很!”
“奴才多大,做什么都知?且不说能不能服众,就是费心弹压住了人,奴又是何苦来哉!我如今的日子便很好了,无论谁做都知,也不会故意苛刻我。去争着做了都知,多少事牵绊着...案牍劳形可不是好玩的。”红妃最终只能拿这个话堵柴琥。
柴琥听她这样说,反而大笑起来:“你倒是不客气,直接就想到了当了都知的事儿?可见也不是没考虑过的——只不过你这想法着实孩子气,做都知要是像你说的,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人会争着做都知?”
“案牍劳形什么的,自有善于此事的人可以帮忙...关键是,都知可是有权的,你就一点儿不动心?譬如之前对你不尊敬的,待你做了都知,那些人就要争着讨好你了...”柴琥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诱.惑红妃。
虽然有点儿好笑,但他说的一点没错,那就是红妃如今在撷芳园里,一方面是许多人争相讨好她,另一方面却是许多人针对她。讨好的先不说,针对她的人也分为明暗两种。暗处是多数,哪怕是一些当着她的面讨好她的人,也有可能在暗处不吝于最大的恶意说她。
没有别的缘故,就是嫉妒,就是她如今太红了!人红是非多,这可不是后世才有的。更别说,红妃走红,确实挡了一些人的道,那些人就更有动力在暗处传各种恶毒的流言了。
至于那些明处针对红妃的,相对而言少许多,但每一个都很闹心。暗处的看不到,就可以当不存在了,红妃也懒得去想他们,然后给自己找不痛快。明处的就不能这样处理了,经常低头不见抬头见,然后每次见面都得被恶心一回。
没什么杀伤力,那些人针对她也不可能和她薅头发、扯头花、呼巴掌地打架,大多只能是言语挤兑,最多使个小绊子...但就是这种天长日久的琐碎日常最折磨人了,所以一些走红而又心思细腻、脆弱的娘子,这种生活过久了会患上抑郁症。
此时没有抑郁症的说法,但红妃见过那样的娘子,所以有这个认知。
抑郁症在现代社会也很麻烦,在古代就更别说了!大家都没有这个意识的。所以轻度抑郁会变成重度抑郁,直到‘郁郁而终’...外人只当这个娘子是个‘多愁多病身’,心思又细,感叹几句也就是了。
“那等人,不管他们就好了。”红妃虽然也烦某些人的小动作,也不会喜欢那些人背后中伤她,但她并不纠结于这一点。倒不是她这个人心地宽大,事实上她心一点儿不宽!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一直死心眼,自己跟自己较劲呢!
而是,她在意的、纠结的是比这些人的嫉妒、陷害要折磨的多的东西,她身处其中感受到了自身的无力...她是真的一点儿办法没有,无法将自己从眼下这种笼中鸟的命运中拉出来!在这样的痛苦与挣扎下,其他的事真的就只能算是‘日常琐事’了。
“你是真不在意这些啊?”柴琥以一种奇异的神色打量着红妃。
“奴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说到这里,红妃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清楚,哪有多余的心力去想那起子闲人闲事?”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柴琥不见得相信。但红妃说这话,他只稍微一想就信了□□分,红妃的性情确实有可能如此呢。想到此处,柴琥也跟着红妃笑起来,笑过之后,意味深长道:“唔....你且等着罢,也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儿,本王有一份‘大礼’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