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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故人心易变
夏侯松走出御书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到底,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日前,太子殿下夏侯松的客卿,徐仙长屏退左右告诉了他一个秘闻——原来徐仙长这年近期颐的长寿之人(呵呵……),幼年也是经过大汤开国,高祖初年时的种种乱象,其中,有关大奸贼沈良的事迹更是耳熟能详的。最重要,不同于现在正史野史或者家族杂书流传下来的只字片语,徐仙长甚至是亲身参与了许多探宝活动的。
没办法,修道之人,难免要探访名山大川,寻觅仙草灵药什么的,不时就会碰上那些被财宝武功迷惑心智的江湖人。
所以,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近百岁的年纪,不是白活的。
太子从徐仙长那里知道了许多秘闻,稍一推断,竟然发现此次江湖上盛传的“千岁宝藏遗冢”现世,居然并不是空穴来风,甚至,太子难耐激动地觉得——很可能是真的!
这样,太子其实就面临了一个选择。
是直接汇报给章和帝,讨得父皇的欢心,还是隐下来,自己秘密寻找?
本心来说,夏侯松当然是想要隐瞒下来的。
虽然之前父皇话里话外的,以及最近种种放权,似乎是表现得完全信任夏侯松这个太子似得。但是章和帝刻薄寡恩、喜怒不定、弄权多疑的形象是从夏侯松小小的时候就树立起来的,实在没有那么容易倒下,夏侯松确实无法笃定。沈良的宝藏太过动人心,夏侯松真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
问题是——章和帝自己会不会从别的地方知道这个消息?
特别是,如果他哪个“孝顺”兄弟得了消息却到父皇面前献殷勤,或者哪个大手,特特指了地位不显的属下去讨好皇帝,夏侯松出身独孤家,很多事,便是他自己也不能舔着脸说自己不知道。
母家强大,虽然是夏侯松最大的资本之一,很多时候,却也是他甩脱不了的包袱和标签。
夏侯松记得皇祖母、母妃和舅舅们的话——做太子的,才干品德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关键就是孝顺友爱,至少是皇帝和大臣们都认为他孝顺友爱。
现在夏侯松不把自己掌握的这些事儿细细对章和帝交代了,若章和帝日后起了疑心,即便找到沈浪的宝藏,也难言祸福。
夏侯松给徐仙长涨了许多“供奉”,请他的主意。
“此事虽机密,但天机难算,贫道也无法保证陛下能否从意外渠道得知相关消息……当然,若殿下不能决断,贫道可开坛做法,以测吉凶。”
夏侯松眉头终于松开,连忙命人准备了一应物事,自己也沐浴节食三日,便等道长占卜。
结果,却是上好的签文,“好风凭力”,谋有望,事难期。
仙长便说,太子运道极好,根据签文,应该是能在这次的遗冢事件里占得许多先机。
夏侯松却摇头,道:“大面儿上是如此没错。可是仙长自己也说了,‘事难期’,也就是说若遇到计划外的事情,恐怕会不大好啊……此签文,与其说是‘中上’,不如说是警告。”
徐仙长道行深厚,为人也淡泊睿智,只是毕竟不喜权禄,在许多事情上其实是不如夏侯松自己的,当然,人各有所长,夏侯松也不在意这点。心里十分失望,夏侯松理智上还是决定对章和帝据实以报的。只是到底心有不甘,到处打探了各家的情报。
果然不是谁都有他夏侯松的运道,目前大家掌握的消息都是大路货,即便是底蕴深厚如孤独家、朱家,也不过是知道的详细些罢了,徐仙长知晓的,倒成了独一份儿。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夏侯松却迟迟没有进宫向章和帝汇报,直到老七夏侯柏争了个先,拿宫外趣闻、江湖闲话去讨玉德妃的喜欢,间接地向章和帝汇报了他近日知道的“大事”。
这倒是显得所有兄弟里,只他夏侯柏最最纯孝,对章和帝没有半分隐瞒了。
珍淑妃坐不住了,招了太子说话,言语间略有责备——这种虚无飘渺的传言,独孤家虽然是有些心思浮动,其实根本上是没有别的想法的。一直不曾直言让太子怎样怎样,不过是觉得夏侯松年纪也不小了,自己自然懂事了,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太子自动自觉地早早和章和帝提到宫外的传言,那才是表忠心、孝心的大好时机。
不曾想太子竟然左了心性,落后一步,实在是步臭棋。
夏侯松正要解释,他本来就准备等兄弟们按耐不住找父皇表功,他再把自己从徐仙长那儿得来的绝密消息上报,这欲扬先抑的,自然能让父皇更加看重他,也显得其他兄弟无能且心思不纯。只是话到了嘴边,夏侯松不知怎的,听着母妃一口一个“独孤家”,特别母妃提到了自己那个侧妃——小独孤氏,心里十分厌烦,最后居然不曾说明,听了满耳朵责备便回了宫。
夏侯松身为独孤家的外孙,自然是要和独孤家亲上加亲的。
正妻之位被章和帝强力否了,独孤家也不是一般人家,当然不能让自家好好的嫡女为妾,太子府现在的小独孤氏,虽然是嫡支的女孩,但是德言容功上处处都要差些。世家女儿都矜贵,夏侯松算是独孤家“自己人”,又不是正妻位,帮着消化一个不好送到别家去的女儿,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此女在男子看来很难喜欢,长辈、女人却觉得十分“敦厚踏实、孝顺听话”,所以珍淑妃十分喜欢她,处处都要抬举。
平日里夏侯松虽然会觉得不耐烦,但本心也不当回事儿,每次珍淑妃提了,总要宠那侧妃一段时日,今儿却莫名觉得厌烦。
或者是,那日章和帝的话,在夏侯松心里埋下的种子。
他不再觉得自己是“子凭母贵”,明明,他自个儿就是顶顶尊贵难得的。
再有,便是夏侯松觉得自己的太子储君之位实在是稳稳当当的,不免开始为“将来”考虑,外戚,总是每个皇帝心头的一根刺,时时需要,每每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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