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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渐离转身,脸上申请不变,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持:“我是和子房一道前来的,你们赵国之事和我无关,我只问子房他一人安危。”
越姒姜闻言和杜晋对视一眼,杜晋开始是放心不下她一人,现在有高渐离留下,应该不会有大碍了。
之前有日光还好,但入夜后这山谷阴寒,夜风吹起来更是让人冷得直打哆嗦。赵衍依旧和张良坐得远远的,他这半天下来一直不曾说话,就算张良和他攀谈他也是不搭不理的,那闭目养神的样子就像入了定一般。张良看着篝火实在百无聊赖,他慢慢挪了过去坐到了那人身边,可这时的赵衍并未排斥。难道真是睡着了?张良这么一想才伸手碰了碰这人的脸庞。
“怎么回事?”他发觉这人体温不对,“这么烫?”
原来赵衍不是睡着了,而是因昏睡了过去。说来也是,他身上有几处那么严重的伤口,如今又露宿在这阴寒的山中怎么能不高烧呢?张良有些慌神,这样下去就算赵衍没死也是会被烧坏脑子的。可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中开春了还有野兽出没,他实在不好去寻找草药。
怎么办呢?既然没有草药就只能用土办法了,张良曾听人说过这时候若能捂出一身汗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可当下他们在荒郊野岭的,除了身上这几件衣物也没有被子什么的,张良想着突然深深看了那人一眼。
“赵衍,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也不怕这第二次了。”
张良说完便将人抱起来拖到了离篝火最近的地方,他往里而添了好些柴枝,等火越烧越旺时才解开衣服将那人紧紧抱在了怀中。这人呼吸急促,但四周却静谧无比,这场景让张良想到了很多年以前在卧岫庄的时候。那时他想法子骗走了二师兄随身带着的玉璜,后来萧默珩在园子里的水池中找了一夜。而当时在厉楠远的温泉中,他也是这样紧紧的抱着高烧不退的萧默珩,想不到一晃眼这么些年就过去了,而那人却已和自己阴阳相隔。
“君上……”赵衍的声音传来,他并没有醒来而只是在梦中呓语,像是感觉到了这身边的温暖,他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往张良那边靠去,“君上,是你到了?”
张良无奈的咧了咧嘴唇,他还真是满脑子只有嬴政,就算在梦中也只会梦到嬴政一人吗?他难以想象,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赵衍对嬴政有着这么深刻的牵挂。
“你倒是比我做的好多了,这三年过去,我梦到师兄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难道……是因为我对他的思念不够深彻吗?还是他在天有灵,根本不愿意入我梦中来与我一见呢?”
张良失神的看着前面的篝火,好像已经完全沉浸有回忆中,但下一刻他便一下被惊醒。
“政哥哥……”赵衍低低的唤了一声,“政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呆在你身边呢,为什么?”
这句话是这么熟悉,对了,也是在那日竹园的温泉中萧默珩也对他唤了句‘政哥哥’, 萧默珩也问了句简直一模一样的话。
“师兄?”张良有些迷惑的看着那人,“你刚才说的政哥哥,他……他到底是谁?”
赵衍睁了睁眼睛,但看他的眼神迷离像是完全没有清醒,他注视着张良好一会儿,那眼神小心翼翼的又透着些胆怯。
“君上?”
真是可笑,这次明明没了失魂散,可赵衍还是在昏沉中把他当作了嬴政,想来是因为他当下落难又伤重才想到了心中埋藏最深最为牵挂之人吧。张良松了力道,他心中感觉和昨晚不一样了,说起来是种酸楚但更多的是不甘和嫉妒。是啊,他对嬴政……一直是如此的嫉妒。
“你为何不把我留下宫中呢?”
或许是不想再看着这双眼睛,张良扭过头去试图推开这人,可赵衍挽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大简直让他无法脱身。
“君上,当真这么在意一个逝去之人吗?”
逝去之人,他说的是萧默珩吗?
张良摇摇头,冷声说道:“赵衍,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君上,也不是嬴政。”
赵衍听后没有惊讶也没有反驳,他只是看着这人随后摆出了一副释怀的表情,幽幽说道:“是啊,你不是君上,你只是我梦中出现的一个幻影而已。”
“幻影?”
赵衍的脸上露出一种张良从未见过的悲伤和寂寞,“君上……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在他的心中怎么会有阿衍的位置呢,你不过是被我自已编造用来聊以**的幻梦。”
张良失了语言,他忽然明白在这漫漫长夜里,在这一次生死攸关之际这人是怎么渡过的,居然是凭借这一点对嬴政的想象吗?他突然觉得赵衍很是可怜,张良看着这人仿佛是看到了过去这三年的自己。他又何尝不是靠着对萧默珩的一点回忆和执念过到现在的呢?说到底,他们竟是这么相似。
或许是精力不济,那人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张良这一时才将赵衍往怀中拢了拢的用下颌抵住了那人的前额,他突然明白了嬴政为何没把他留在宫中。这人和萧默珩有些相似,这种相似不关乎容貌、性情而仅仅是种一瞬间的感觉。嬴政怀恋贪图这种感觉,但又害怕这种感觉,因为是他亲手杀了萧默珩,他不想将这人留在宫里,或许是不想时时看着他好时时记起这种罪孽和悔恨吧。
“赵衍,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张良闻着那人发肌间散出的味道,连眼神也变得分外柔软,“你在嬴政的心中永远也比不上一个死人,这会不会让你不甘心呢?”
赵衍没有回答,但张良又开始自言自语的回应起来:“对,你应该不甘心,我们都应该不甘心。师兄已经死了,你就永远没机会赢过他,而我……没机会再赢过嬴政了。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一对可笑可怜之人。”
火光渐渐暗去,而潭边也不再也语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