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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奶奶,大家就都回去上班了,这年头没有不忙的人。刘耀平也没有留下来等我,他得回去采访。姐原本想跟我一起留下来陪爸妈的,可她有个订单出了点问题,索性也跟刘耀平他们一起回城里了。
“妈,我的身世是真的吗?”奶奶的葬礼结束后,我问母亲,母亲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更好。
“别问了,孩子,我只要你跟你姐幸福。”母亲说着又去看礼单。
“董启扬……”母亲抬起头望着父亲问道,“那家谱要重新写吗?妈跟她前夫董青春生的的俩儿子,你的俩大哥……他们这次好像并没有亲自来行孝……”
“算了,他们一定是恨我妈的,可是,那不是我妈的错,那是他们爷爷奶奶的错,是他们生生拆开他们母子的。”我爸在情感上总是护我奶奶,“不必强求,他们的爷爷奶奶也许并不希望他们入到奶奶名下。”
“好吧,还有董斌和董豪,也就是你爸爸董瑶林的小儿子小女儿要不要写上去呢?”
“写吧,他们也来奔丧了。但我估计以后这东西都不会有人看了……”爸爸沉思了一下说,“我妈生前一直在等我爸,我想她会接纳的。”
奶奶的故事里有讲到家谱不能写错名字,那么,家谱上突然出现一个不外国来的孙子孙女……会不会……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我不敢乱说,这些是大人的事,晚辈还是少插嘴好,好在董斌和董豪也姓董。
“对了,一定要跟师傅说好,把俩女儿都写进家谱,不仅要写她们,以后哪怕她们远嫁,也要把她们的子女给写进去,这是妈说的。”我妈特意交代我爸,看得出她在这方面是非常敬佩我奶奶的。
以前,孙女是不给上家谱的,可是,奶奶生前交代过,必须把我姐和我都写进家谱,不仅要写我们的,就是我们的后代也要写进去,不论男女。
姐姐算是招婿上家谱自然不在话下,可我……再者我如果我的身世是真的,那从生物学意义上来说,我还不是奶奶的嫡亲……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妈妈让我不要问那么多,我还是深深地被奶奶的超越性给感动了。
“妈,奶奶在为我们女性群体争取权益,她真是不简单!”
“是的,也因为如此,我跟你奶奶就没红过脸。”妈也陷入了沉思,“这在我们农村,像你奶奶这样的长辈是极少的。”
奶奶是不想把葬礼铺张的,可最终却来了那么多人送她上山,可见她的格局有多大,“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我真想站在高山上大吼几声,吼出我对奶奶的深厚感情,吼出我的思念,吼出我的敬佩之情……
“雯,你别再伤感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得回去上班了,你还年轻,好好过日子就是对奶奶最好的怀念。”母亲似乎看出我的心事,劝我不要过度伤心。
我知道爸爸妈妈比我累,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忙,但他们了解我,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我对奶奶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是超越了普通的亲祖孙关系……
我跟奶奶的情感链接不应该因为她的离去而断裂,不,我得为奶奶再做点什么。母亲让我早点睡,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时不时地从床上跳起来,就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地说“你必须做点儿什么……”
反复跳起来几次之后,终于累得受不了,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怎么回事,刚睡着就开始做梦。
奶奶出现在我的梦里,她是那么慈祥那么和蔼,梦里的她是没有生病之前的样子,精神很好。
“雯,你要坚强,任何时候都要坚强,要相信自己,奶奶说不出多大的道理,但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祝福你……”
“雯……我想你爷爷了,可是,他安葬在国外,我和他隔着万水千山,我们下辈子是走不到一起了……”
“不过,没有关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是希望你好好地过日子,我知道你很善良,可是,善良也要有点个性才行。如果生活里有人打击你,否定你,对你说很难听的话……请相信,那一定是故意的,不管是谁,能这么对你,你能怼就怼,不能怼就别理……千万不要生闷气。”
“奶奶,要不要我去国外给爷爷扫一下墓,然后给他捎个信呢?”我想问这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急得实在不行,不仅发不出声,奶奶还在梦里转身离去。
我急着奔上前去,却一下子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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