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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散尽,万物丧失了最后的遮羞布。
这个时刻,就连人看起来都比较清晰。但真相呢?是否也能看的清楚?让人透彻明白。叶衾寒的瞳孔中央,有一个血红的点,像是针扎了一样。但又有些许不同,他的眸子里,透露着鲜有的野性,兽性,看人时,是死死的盯着,像是一头饥饿许久
的饿狼,对着猎物随时要冲上咬下致命的一口。叶衾寒扭过头,看着康仙鸿,这时,康仙鸿的第三掌刚好落在他的胸口。叶衾寒再次喷出了血,但他的身子并没有任何晃动,而且康仙鸿也感受到,这三掌在接
触到叶衾寒身体时,受到的反击之力一掌强过一掌。康仙鸿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叶衾寒体内的强大力量,已经开始反噬意念,且那些力量,已经有了自我防御本能。换言之,叶衾寒将会完全丧失想法,他将只会剩
下一个躯体,被能量所操控,他的所有行为,都不再具有人的能动性,连野兽都不如。这就是武功走火入魔的可怕之处。
康仙鸿凝视着自己的手掌,没有再发力,他心里清楚,自己此时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人,只是一个寄居在人体内的,看不到又摸不到的强大功力。康仙鸿绝望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报的了仇,只不过是杀了一个躯壳。你的仇人,在活着的情况下没有了意识,当然也不会有痛苦,感受不到愤怒、恐
惧,你的恨意越强,中伤的也只是自己,这怎么看都有些悲凉的意味在里面。康仙鸿现在就面临了这么一个局面。“也罢。我多活了这么多年,见到了亲生女儿,也算值了。”康仙鸿仰天长叹,眼前不断浮现出年轻时的画面。他的表情安详,甚至带着笑容,也许他看到的是比
较开心的事。
在临终前,人真的能看到记忆很深的幸福片段么?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因为经历过的人,没机会再说话。
叶衾寒的手掌从康仙鸿的咽喉处移开。康仙鸿僵直倒向后方,手臂横挥,康仙鸿身子拦腰被砍成了两段,血雨喷洒,飞溅在叶衾寒脸上,狰狞可怖之极。
康仙鸿刚倒下,一股白烟就开始在叶衾寒周身环绕,如妖娆婀娜的异域少女,在跳着摄人心魄的舞蹈。叶衾寒一动不动,双脚如生根一般,立在原地。叶衾寒身后百丈处的屋顶上,东方蕊面若冰霜,她的眼中,有愤怒和不解,以及难以让人察觉的悲凉。在她身旁,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衫人,那人的面具,有
数不清的线条和颜色,层层回旋勾勒,像是数万条虫子在爬行。面具人一只手搭在东方蕊的肩上,让她挣脱不得,也无法向前半步,只听面具人用雌雄难辨的嗓音道:“功力反噬,他的血脉甚至每一丝毛发都被侵占了,你是杀
不了她的。”
东方蕊又试了几次,依旧无法挣脱,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
面具人咯咯怪笑,声音像是两块卵石在互相摩擦,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只听他道:“作为患难过的夫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方法能拆散你们吗?”
东方蕊扭头,直盯着面具人,逼问道:“你是不是翡玉阁阁主?”面具人将放在东方蕊身上的手拿开,继而点点头,面具上的图案开始向上收缩,似乎成了一个笑脸,更增诡异。东方蕊右手食指和中指齐齐探出,手指颜色在眨
眼间变为紫黑,直取面具人咽喉。
面具人浑不在意,抬手说了声:“嘘。”东方蕊的这一招,竟然落了空。面具人道:“杀了我你可真就一无所有了,何况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远处,叶衾寒抬起了脚,直勾勾的伸出,接着另一只也僵直的迈了过去,他的每一步都是机械又缓慢的,而且每两步,总会隔上一小会时间。
面具人瞧着叶衾寒的背影,面具上的图案飞快的游走变换:“他就这样完了?”
“你赢了。”东方蕊说的有些淡然,但刚刚,她目睹丈夫,杀死了自己的生父,哪怕她对康仙鸿没有父女之情,但碰上这种事,心总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赢?”面具人很是不屑。“自打我师父死去,我就赢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在我手里,他到死都想不到,翡玉阁的一颗棋子,到头来成了下棋的人,而这棋
盘,是整个天下。”面具人忽然贴近东方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盯着东方蕊:“所以叶衾寒他算什么?我想让他死,他早就死了几百次了,和我论输赢,他差得远
!”
“把别人当棋子的人,没几个会有好下场,你应该也不例外。”相邻的屋顶上,一个男子背负着长剑,从容淡定。
“良若风。”面具上的线条好像火焰一样的在跳动。“剑法第一,嘿嘿,你叔父还曾是天下第一呢,不还是废物一个。”
“口舌之快。”良若风长剑出鞘,剑气纵横漫天,仿佛乌云压境。剑影充斥天地,良若风凌空傲立,一柄长剑像是号令千军万马的号角。长剑直刺,数以万计的剑光骤然汇聚,以横扫乾坤之势睥睨万物,与这能量相比,手持长
剑飞身在后的良若风,则显得渺小很多了。不过,越是渺小的人,所发挥出的能量越是让人难以估量。面具人身旁的东方蕊则一直观察着叶衾寒,对身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而良若风的攻势,没有丝毫的减弱,他当然知道东方蕊在那里,但他更像是铁了心要
杀面具人,所以,哪怕前路有朋友,也要全力以赴。
天地萧然。
万物肃杀。欲要杀人者良若风,胸有大念。但,其剑法的精髓,则在于摒弃一切杂念,这杂念,包括心怀天下,仁爱他人。说白了,就是血冷一些,剑法既然已经催动,那
么前路就是亲爹亲妈,也不能停下来。良若风此刻虽然做到了无视朋友,但也正因为这一层的关系在,他对东方蕊和叶衾寒心有了愧疚,又以天下来作为借口自我开脱。未动手,剑法已然不纯,不过饶是如此,此剑威力,世所罕见,鲜有人与之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