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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漏洞?”吴非非常激动,“你说啊。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说啊!你倒是说说看!”
春荼蘼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好脾气的说,“你先不要急。我说漏洞百出,却未必就是说你撒谎,而是你父亲,未必把所有实情都对你说了。”
“吴非,戒噪。”康正源也温言道。
春荼蘼对康正源略施了一礼,才面向那十五户的原告问,“你们各家的铺子生意,可与安国公府,或者公主府有来往吗?”
吴非怔住,回头看向其他人,显然吴家生意上的事,他从未沾手。而其他人,也都目光茫然,还有些由未知产生的不安,好半天,那老者道,“似乎不曾。至少,之前我管铺子的时候没有,后来把生意交给儿子,也没听他说过。”
春荼蘼知道,拓拔弃大商贾云集的西市与南市,而选择了小商家聚集北市,就是因为要低调处理满丸号的海运生意。但再低调,如果知情人太多,把事情闹腾得尽人皆知,满大街的人都议论,也就没有意义了。
而这些苦主,都是不掺和家里生意的老弱妇孺,生意上的来往,又怎么会完全明白?
“那么,再请问各位,北市这么多商家,公主府的管事,名叫拓拔的,为什么找了你们家的铺子,而不是别家?”
“因为……因为我们家信用好,做生意老实……”吴非嘴硬,但说到后来,自己也知道理不直,气不壮,声音就低下去,直到完全消失。
春荼蘼轻轻摇头,吴非就低下头去。
“我在北市调查过了。”春荼蘼缓声道,并无半点指责的意思,“当初拓拔招集了北市买卖做得顺畅,有余力投资其他生意产三十二户商家,在望东楼摆了四席商谈。席间,拓拔声言有一桩合法却秘密的航运生意要做,利润相当大,风险也相当大。如果无意,大家以后各不相干,也不要打听详细。若有意,才可详谈。但只要谈过这件事,就不能撤资,因为是商业秘密。”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那十五家原告,“结果,正是你们十五家的家主在三天后找上了拓拔。你们可以说拓拔霸道,但商者贵在诚信,既然决定冒险,之后当然不能反悔。真的反悔时,拓拔用的手段虽激烈,也确有威逼的情况发生。但,那可是与你们有言在先哪。”
这在现代,算是口头要约,虽然要产生法律效果,还有很多严格的条件,但在古代以道德教化为主的社会环境中,它是很有效力的。
从白家的角度来看,此事若真是背后有人操纵,为什么选北市的商家,而且在人家反悔后还要强迫,就更有合理的解释。因为小人物才会为钱去冒险,为钱去死。一旦有了人命,想泼白家脏水就容易多了。
但这些话,不用和这些原告说。今天她来的目的是为了合解,为了赔偿,为了把这件事从官面儿上转到私底下来。因为闹得明了,白家固然倒霉,这些原告也未必能有好处。
“我家郎君曾再三声明无力投入银子,又保证不说出那个生意,可是拓拔还要用手段逼迫于我们,哪来的道理?”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说。
“情理上有些过分。”春荼蘼老实承认,“但道理上,难道不通吗?之前拓拔已经言明,海运生意有风险,要各位三思。一旦听了内幕,就不得退出。可有这话?再者,做买卖本来就有风险,谁的风险,谁来承担。若然你们这趟赚了钱呢,还会特意大张旗鼓的上我安国公府送礼,感谢不成?合着,赚钱自己赚,赔钱怨别人,这是天下间的道理?”她前面温和,后面却强硬了一下,令那些原告一时怔住。
接着,还没等原告们反驳她,她继续道,“再者,白毓秀说过,他虽然与拓拔合伙做了这个海运生意,但一来,拓拔早不是公主府的管事了,二来他从来不曾经让拓拔去威逼和胁迫别人。事实上,这件事由拓拔负责,白毓秀根本没的插手,你们为什么要把所有罪过,强加在白毓秀的身上呢?就因为他是国公府的公子,他承担得起?就因为他活着?要知道,他也是赔了大把银子,而是在白相不知情的情况下。”
“你这样说,还有什么可谈的,推卸责任啊。”一个看起来很泼辣的女人站起来,手中拖着的孩子,被她拉得歪歪斜斜,头磕在椅角上。
孩子连吓带痛,哇的哭起来,这女人抬手就打,还不断说,“哭!哭什么?你爹给人坑死了,你这贱种也早晚活不成,有的你哭的!”
春荼蘼皱眉,最怕这种泼妇型的女人。
说起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七个人死了,固然值得同情,但他们把自己要承担的风险算在别人身上,最后算是以死讹诈了。虽然是走投无路才这么做,想以自己的生命给妻儿父母留下生存的物质基础,令他们不会无家可归,不会流落街头,不会被高利贷逼得卖儿卖女,长者逝而无所葬。可造成这种局面,他们终究也要负上一点责任。而这泼妇,明显是想多要银子,却连孩子也不心疼。
白家想要支付赔偿,是出于人道主义,当然也是怕事情闹大,名声上终究不好。本来两边得利的事,被这女人一闹,突然就变了味。
“这是公堂调解,到底也是公堂之上。”康正源开口,仍然是慢悠悠的,却不知为什么就让人感觉凉嗖嗖的,“这位大嫂,咆哮公堂是犯法,还请你保持安静。”又转头对春荼蘼,“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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